以斯拉·科雷恩/杨晓白编译
2004年,美国文学基金会推出了一份名为《处于风险中的阅读》的报告。无独有偶,2007年11月发布的新报告升级了这一观点:《读还是不读:一个全国性的命题》,该文将纸质读物的销售造成的纸张浪费与贫穷、卫生保健等社会问题同提,认为这些都是影响纸质读物前途的问题。几乎同时,《新闻周刊》刊发了题为《未来阅读》的封面文章,认为人们在未来丝毫不会减少阅读,相反,他们对亚马逊公司推出的新产品——价格昂贵的新发明“Kindle”推崇备至,他们认为,阅读需要数字化,而Kindle也许将会成为数字阅读时代的内容载体。
我自认为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书虫”,为了体验这一新事物,我想我应该购买一台Kindle并且自豪地背着这个家伙一个月。这将给我时间来判断它是否是未来阅读的模式。
Kindle是什么?
Kindle,是最新的手持式、外观类似计算机,将要引发数字书革命的设备。这个设计“另类”的小发明承载了重大的使命。Kindle拥有《纽约时报》百大畅销排行榜中90%的畅销书籍,整体“藏书”超过9万本。Kindle外观为骨白色(与风靡已久的iPod的颜色相同),尺寸为(19×13.5×1.8cm ),重为290g,分辨率为600×800。其下半部分的按键设计非常怪异:所有的按键以不同的倾斜角度向外凸出。机身两侧有长条状的翻页按键,不仅方便在不同姿势下的阅读,还可以照顾到左右利手的习惯。
Kindle使用了名为电子墨水的技术,电子墨水技术采用带有负电荷的黑色颗粒与带有正电荷的白色颗粒,一起产生看起来与纸张极为类似的显示效果。在阳光下没有传统液晶显示的反光现象,屏幕上也没有任何触摸式的操作键,而传统液晶显示屏上的背景灯光和触摸键需要眼睛不断地重新调整焦距,易使你的眼睛持续紧张。Kindle的屏幕让人看起来几乎可以用“平静”来形容。不尽完美的地方是,翻页的时候,在黑白颗粒重新排列以组成新的图像和文字时,会形成瞬间的页面空白。即使这样,Kindle的显示效果也足以与真正的纸张显示效果媲美,你第一次看到Kindle时,感觉会是一种难以描述的意外。这就好像你打开电视,忽然看到了真正的天空,而不是本应由广播信号传递的天空画面。
与传统的掌上阅读器不同,Kindle可以不通过电脑而直接上网。Kindle的用户可以免费使用斯普林特公司(该公司为美国较大的电信运营商)提供的覆盖全美的无线网络登录亚马逊网站,而每月60美元的上网费由亚马逊公司来承担。使用Kindle,你可以无线登录亚马逊网站,浏览、预览和购买报纸、书籍和杂志,包括其他各种类型的内容(Kindle同时还装有Beta版本的网络浏览器,但是目前来看,效果不尽如人意)。Kindle目前已经拥有9万多本数字图书,而且还有亚马逊网站上数以百万列入数字化计划的图书和新出版的图书(数字形态几乎同步)作为后盾。
要在Kindle上订阅在线的博客内容,每月要交纳1.99美元,而在线购买电子书只需要花费9.99美元,这相对于读者先前要负担的价格昂贵的纸质读物来说,是一个很公平的折扣。作为亚马逊公司的产品,Kindle与世界上最大的在线纸质读物销售网站亚马逊网站同呼吸,使这个网站具备影响我们获取纸质读物的方式的能力。
我不确定在我对Kindle的一个月使用期中究竟能够得到什么。或许,对于一些好奇的年长的,甚至还带着金丝眼镜穿着斜纹呢夹克的绅士们来说,他们会悄悄靠近我说:“抱歉,我真不想在你阅读的时候打扰你,但是你真的认为这东西能够替代书吗?”或者换成一位图书管理员上前来斥责我。但不管怎样,这些都没有发生。事实上,根本没有人注意我。好像是忽然间,我发现人人都在盯着手提电脑,或是用ipod搜索歌曲,或者在翻盖手机上编辑短信。
纸质读物将要死亡?
悲观主义者一直在预言纸质读物的死亡。1894年,《斯克里布纳杂志》刊发了一篇文章,哀叹在广播出现后纸质读物将要消亡了。“印刷,”作者哀叹道:“这个被里瓦洛尔伯爵称作思想的大炮的事物,这个被卢梭称为是上帝的恩赐的事物,这个改变了欧洲命运的事物,这个1436年以来通过纸质读物和报纸统治人们思想的事物——按照我的观点,其生存受到了最近发明的各种能发出声音的设备的威胁。”
114年后,印刷仍旧存在。虽然印刷没能战胜广播,但两者进入了一个比较舒适的共存状态。静静地阅读戏剧的剧本,与在周末闲极无聊收听广播里的智力竞赛节目并没有什么相似之处。同样,你在开车的时候没法阅读。但是广播也没能胜出,阅读比听要快得多。成年人每分钟平均能够阅读200~400个单词,但是舒适的收听速度只相当于上述阅读速度的一半。对于长篇幅的文章,读要比听的效果好;复杂的文本,根据“美国教育学会”的报告,读比听的效果好。因为你没法要求广播公司把刚才那一段重复一遍。
关于纸质读物是否会灭亡的讨论现在正倾向于对“文本”载体的讨论。纸质读物在与广播、电视、互联网的竞争中生存着,纸质读物将要发现一种更有效地表现自己的新方式。
对于印刷文本的局限性,Kindle的出现是一个强烈的提醒信号。与印刷文字不同,电子文本不是静态的,其位置也不是固定的。对于一些特定类型的阅读,这存在着某种明显差别。举个例子。我下载了两本书,大卫·弗拉姆的《归来:保守主义还会胜利》和马克思·布鲁克斯的《世界大战Z:巫毒战争的口述历史》。布鲁克斯的书是对一场虚幻的、差点把人类毁灭掉的巫毒战争的描述,大卫的书是对具有挑战性的公众政治观点的综合。两本都是书,当然也都是由文字组成的,但是这种归类法过度强调了两者之间的共性。其实把它们理解为根本不同的两种内容更好些,可以使用不同的载体形式来表现。
布鲁克斯的书倾向于娱乐性。假设其内容能够完成这个使命,其仅仅需要一个易读的方式来表达内容就可以了。那么对这本书来说,Kindle与传统的纸质读物相比就没有优势,甚至要逊于纸质读物。Kindle的屏幕尽管采用了非常先进的技术,背景仍旧是淡灰色,缺乏纸质读物文字与白色纸背景的锐利的对比效果。而且,如果书掉在地上,一般不会造成损坏,但如果你把Kindle掉在地上,在你检视损坏程度前,你的心会提到嗓子眼上。如果你把Kindle掉进了浴缸里,你就要损失400美元。在这种情况下,要想获得阅读的享受,你就得再投资买一把舒适的椅子。
而弗拉姆的书是为了提供信息和观点,这是与布鲁克斯的书完全不同的任务,这种任务由纸质书来完成就不够完美了。阅读的过程也是记忆的过程:我们浏览文字,阅读过的文字将被我们的神经系统忠诚地保留。我们获得的信息将在我们的大脑中被分类、储存,以备将来的搜索。如果事情会进行得如此完美,那么一本书在被首次阅读后,就可以被任意处理了。然而不幸的是,我们的大脑比超级计算机容易遗漏:信息最初会非常清晰地留在我们的大脑中,然后会很快地衰减,直到大脑中曾获得的信息只剩下一丝痕迹。我们中的很多人会收藏读过的书,用书架来填满屋里和阁楼剩余的空间。那些书保存着我们凭记忆难以保存的东西,我们希望读过它们一次,就能够在下一次需要找某部分内容的时候,迅速发现这个部分。为了帮助我们实现这一需求,每页纸质书籍都有页边的空白。页边空白是多数人防止遗忘读书时产生的思想的地方:笔记、着重号、星号、复杂的符号和缩写,这些都是有朝一日再来重温纸质读物内容时的地图。可有时候,我们会发现忘了标注某个“途径”或者“小路”,可能是因为我们阅读时并没有意识到其重要性。如果没有切实可行的方法来精确定位所要寻找的位置,那么想要从一团乱麻中理出头绪来恐怕不比重新读一遍要省事。
相对于此,电子文本就是一个“全球定位系统”。你只管告诉它你要去哪儿,它便会找到你需要的路径。在Kindle中,整本书都是可检索的,你的笔记也是可检索的,这些都可以被储存下来。你特别喜爱的段落等部分可以单独保存成独立的文件,以使你能更方便地进行回顾。当文本不再是被固定的,当页边空白变成了无限的空间,当每个单词都可以被检索,我们大脑记忆功能的不足就会被弥补了。这是一个全新的电子大脑,是寻找你个人思想宇宙的Google。
网络互动:Kindle的未来态
Kindle试图通过电子技术模仿阅读纸质读物的体验。但Kindle真正的未来在于做传统印刷媒体不能做到的事情。印刷读物从根本上讲,发展空间太有限了。一旦文本落到纸张上,你就无法再做什么。但是使用电子文本,所有的文字便都成了草稿,都可以被编辑、转换、拼合。同时,Kindle的随时随地无线上网的功能,是其真正的优势。
过去,文本是一个封闭的容器。有了互联网的超链接,文本就成了一个开放的会议。一项研究成果可以被描述,而感兴趣的读者可以点击查看原始论文;一场演讲可以被引用,被引用的部分也许是浓缩的,而对演讲所有内容都感兴趣的人可以获得完整的版本;一场论战可以被总结、发布,而读者可以通过点击来分析报道是否客观公正。这个特征已经在互联网上得到了应用,但是应用的广泛程度还不够。对比针对电子阅读撰写的文本比如博客或者维基百科,和准备放到报纸和杂志等印刷媒体上的文字,为电子媒体生产的作品在链接和资源方面远远要比印刷媒体丰富,在对反对的声音进行反馈时更加直接。
同时,阅读器的互联网功能还会深远地改变作者与读者之间的关系。《大西洋报》的马休·耶雷萨斯是最好的博主之一,他同时还是新书《埋在沙子里的头》的作者,这本书的主要内容是讨论美国的移民政治。试想,如果他的读者有机会能以每年5美元的价格订阅他写的博客,情况会怎样?如果他的读者的半数,也就是15000人会为他以后的思想付费,仅此一项便是75000美元的年收入,而且是直接从读者流向作者。
阅读,先前多数情况下是个体行为,如今可能会变成一种社会行为。
(编译自《哥伦比亚新闻学评论》2008年5/6月号,作者以斯拉·科雷恩为美联社编辑,CNN评论员等)
(DVOL本文转自:中国DV传媒 http://www.dvol.cn)